酔川

[11]

　　先上的两碟松糕，松鼠鱼，白灼虾，山药圆子，腌笃鲜。量都不大，最后还煮了两人份的番茄蛋面，用瓷碗装了放在桌子中央。

　　座位也蛮有讲究。叶修坐在两个大人中间，叶呆呆原本坐在他爸旁边，最后又想挨着偶像又想挨着爸爸大伯也不能离太远，折腾小半天由叶修抱着了。

　　叶秋先没动筷子，观察了一下桌上。叶修先揪着虾须拎了五只虾到碗里，叶呆呆第一筷子伸到了那盘山药圆子里，周泽楷夹了最近的一道松鼠鱼。

　　叶秋挑了挑眉。叶修在家的时候他是知道的，宁愿不吃也绝不动手。这会儿主动剥虾的意味也不言而喻，虽然第一只蘸了点糖醋汁扔到叶呆呆碗里，剩下的可都齐齐整整放在酱料盘边缘上。叶秋在心里啧啧啧感叹，就看着叶修把之前最后一只虾扔到了他碗里，叶秋还拿筷子点了点他的碗边：“赶紧吃，眼睛滴溜溜瞎转什么呢。”说完又揪了五只，放在碗里继续剥，筷子倒一直没动。

　　酱料盘里的那三只虾，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动。周泽楷夹完好几口松鼠鱼，舀了小半碗汤面，咬着筷子看蒸腾上的雾气发呆，直到糖醋汁都浸到了内里白色的虾肉，周泽楷才犹犹豫豫地把虾夹走了。

　　周泽楷喜欢吃虾虾蟹蟹之类的，海鲜河鲜都行，也不嫌麻烦，家里厨房甚至还摆着整整齐齐的蟹八件。他虽然不挑食，但是有偏向，第一个一般要吃虾，又怕会凉，剥下来直到吃完才会停下，有时候聚餐从头到尾都在吃虾，许多年前第一次比赛完和嘉世聚餐的时候把叶修吓了一跳。

　　后来叶修就把剥虾这个活计给包圆儿了，这时候把虾拎到碗里都说不清楚是不是条件反射。

　　有时候周泽楷会觉得之前毫无联系的五年就像一场梦。好像这只是一个平凡的比赛日，比赛完叶修依旧带他来吃饭，只是这次带了人，像是次小型的家宴。

　　只是叶修没再把虾放在他的碗里了。

　　叶秋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这会只是象征性地用筷子一根根地夹面条，偶尔夹两块竹笋，免得周泽楷一个人吃显得尴尬。小朋友胃口小，一会儿就吃饱了。虾壳对小朋友娇嫩的小手来说还是有点硬，尾部还有尖刺，叶修没让小朋友剥。倒是把虾肉递给叶呆呆，小朋友负责把虾在调味汁里滚一圈，然后放在周泽楷的盘子里。

　　谁都没说话，偶尔只有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叶秋这会用筷子把丸子夹成两半，其中一半直接喂给叶呆呆。用亲爹夸儿子的方式逗他：“我儿子这么厉害啊，都会弄虾了。”

　　小朋友一脸得意，听了爸爸的夸奖后装模作样地轻轻蘸酱，再轻轻放到旁边周泽楷的盘子里。叶秋就继续逗他：“剥虾累不累呀？”

　　小朋友高兴地答：“不累！”声调都拔高了点。

　　叶秋就笑：“是不是喜欢这个叔叔，所以心甘情愿给他剥就一点都不累呀？”

　　小朋友继续高兴地点头，脚都跟着晃起来，动作大的叶修差点把手里的虾扔出去。叶修偏过头看了叶秋一眼，只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周泽楷一句话都没说，只专心致志地低头没看，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饭吃了大半的时候，老板娘敲了敲门进来。说今天开了坛新酿的桂花酿，周泽楷和叶修都是熟客，混了个脸熟，说谢谢他们这几年照顾生意，又说好久没看到他们一起来了，这次送给他们尝尝。一共四杯，其中有个很小的小酒盅，说小孩儿也能喝。

　　几个人谢过老板娘的好意，接过来喝了。酒甜味儿重，度数确实不高，至少三个大人这会一点醉酒的反应都没有。但小朋友本来就到了该睡觉的点儿，这会喝了点酒下去就明显开始小鸡啄米，叶秋瞥了一样，把儿子捞回怀里准备回酒店。

　　临走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别浪费”。

　　这会桌子上的菜确实没吃多少。叶秋没动筷子，叶修只顾着剥虾，小朋友又吃不下去多少，战斗力几乎只有周泽楷一个人，菜也只消下去小半。

　　一大一小走了以后，沉默只保持了一会儿。周泽楷默默夹着虾吃，速度明显放缓下来，叶修倒是终于拿起了筷子，周泽楷悄悄用余光看了他一会，用另一边没用过的碗给叶修盛了碗冒尖的面，又用公筷夹了两块松鼠鱼铺在上面，默默放在叶修手边。

　　叶修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也没说，默默把碗拿了过来，把鱼往边上埋进去点，一筷子夹了小半碗面，囫囵吃着，声音隐隐约约透出来说“味儿没咋变”。

　　周泽楷忍不住说他：“吃慢点。”

　　终于是可以正大光明看他了，周泽楷想。叶修早些年就泡在网吧打游戏，习惯吃得快，一碗泡面两三口就能吃完推开，之后和周泽楷出去吃饭，被周泽楷一点点纠过来，到最后吃饭的时候周泽楷一直盯着他，看他别别扭扭数五六根面条夹起来，细嚼慢咽的。

　　这会叶修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往上看他眼睛，叶修知道周泽楷在看他。只偏头看周泽楷的左手，这会缩成拳头藏在衣袖里。叶修没说话，站起来把自己羽绒服脱了，搭在周泽楷肩膀上。

　　这会儿是真的没办法了。如果放在五年前，周泽楷会先问问他冷不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叶修，然后再美滋滋接过来穿着，还会伸手去冰他脖子。

　　周泽楷坐在那，只把外套拢了拢，略低着头一言不发。

　　叶修的领子大概是为了挡风立着，这会挡了周泽楷小半张脸，给人一种被熟悉的味道包围了感觉。

　　这让周泽楷一下子想起许多年前床笫之间的事情。他泄完之后整个人身子都发软，懒懒地躺在床上，还不准叶修下床，非得被抱个满怀才满意。出了汗之后两个人就像密不可分的连体，先前沐浴液的味道被去了个干净，呼吸之间都是另一个人的味道。

　　人闻不到自己的味道，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那时候周泽楷觉得自己像是被叶修包裹住一样，叶修边咬他耳垂边笑，说分明是我被你包裹了。

　　周泽楷也只挠了挠他背，闹了个红脸不肯理他了。

　　想时觉得讽刺，曾经多亲密的爱人这时都成了陌路。但和叶修单独共处一室也没让他感觉到任何别扭或者不适，甚至会享受这种静谧。只是偶尔想想，如果能更亲密一些就好了。

T·B·C

结果还是卡在和之前差不多的位置……下一章说开了得了心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