酔川

[7]

　　等叶修从书房里出来，就看着周泽楷不那么淡定地拎着叶呆呆珍藏并且平时根本舍不得用却要随身携带的一枪穿云书包。叶修哭笑不得：“丢儿你这是把全部家当都给出去了吧。”

　　于是三个人一起坐在客厅地毯上“理行李”。叶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两包小零食还有一张卡片（上书叶呆呆小朋友少数会写的字：荒火）放在一个纸袋里，零食没有丝毫暴露的迹象。

　　袋子由叶修拎着，叶呆呆如愿以偿清醒地被周泽楷抱在怀里。小朋友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扭扭捏捏地终于是抱上了周泽楷的脖颈。

　　周泽楷原本只打算在附近走走，到点了再打车去机场。但现在这两个人亲自过来送他，甚至没问他的意见，不知道是不是江波涛主动过来联系了叶修。周泽楷也不好说不用送，他心底也确实愿意和叶修多待上一会儿。

　　上了车后叶呆呆问周泽楷可不可以坐在他旁边，周泽楷同意，身子往车中间挪了挪，终于是进了叶修后视镜的范围。

　　小朋友想的天马行空，一会问荒火和碎霜为什么是红色和蓝色，一会问一枪穿云的衣服可以不看他穿，一会又问一枪穿云可不可以耍战矛——弄的周泽楷有些无措，但还是尽可能以小朋友理解的语言解释了，只是不够天真烂漫。叶修只偶尔抬头瞟一眼后座，并没有插嘴。

　　直到车子开上了高架，叶呆呆好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不说话了。周泽楷刚放松下来，就听到小朋友有点委屈地问：“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哥哥了？”

　　周泽楷没马上说话。他没应付过心情欠佳的小朋友，总觉得小孩子们天真烂漫，童言无忌的时候就稍微附和就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个明显有些难过的小孩儿，想让他别那么难过，又怕话说出口让他更难过，亦或者是轻易做出的承诺，明明是再也没办法实现的。

　　气氛有些凝固，只能听到路况广播里语速稍快的女声。最后还是叶修率先打破沉默，打了转向灯，安心等在红绿灯后，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啊。”

　　叶呆呆没马上回答。周泽楷不敢偏头去看他，怕那个圆滚滚的小脸蛋上滚下两条泪。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后，正巧又撞上后视镜里叶修的眼睛。他们借着反光镜沉默地对视，最后又是周泽楷先转开了头。

　　叶呆呆脑袋低着，明显可见的失落，最后说话的声音都小声，透着那么股子小心翼翼：“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那一刻周泽楷也很想哭。

　　这次叶修一直没说话，周泽楷只能安抚似的握住小孩子肉呼呼的小手，拇指摩挲他的手背：“没吵架。”周泽楷瞥了眼后视镜，叶修专心开着车，没看他，他又补了一句：“没事。不吵。”

　　他们怎么可能吵架。

　　他们明明再也没可能吵起来了。

　　其实到现在周泽楷再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好像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时候就是天都要塌了一样，他眼中规划的未来一下子忽的灰暗，他打算常住的那个小公寓，另一个人根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感情最怕的不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最后发现对方没有那么在意。

　　那个小公寓装修好是第七赛季结束后的夏休期。从第七赛季初两个人就有这样的打算，小公寓买在Ｓ市，偏市郊，算是高铁站到轮回折中的地方。周泽楷和叶修一人出了一半的钱，装修大多是周泽楷负责，叶修来Ｓ市的时候也会陪他一起去看看。

　　其实装修的十分简单。空间小，算是刚好够两个人生活，开窗散味就散了半年。赛程后期轮回和嘉世都没了比赛，他们一起坐着高铁慢慢晃，像两个终极粉丝一样天南地北地看比赛。

　　那时候的叶修空出月余的时间和周泽楷待在一起实属难得。他们在酒店的网吧打荣耀，晚上的时候才出去逛逛。那时候乘着夜色周泽楷不需要带太多伪装，偶尔也碰到过几次粉丝，但只是友好地要个签名就走了。他们白天就坐在酒店里点外卖，也算是吃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

　　虽然有些反常，按理说嘉世最近起起伏伏风波不断，叶修不该有那么长空余的时间。嘉世经理可能正在物色转会期转会的选手，装备可能需要大修，但那一切似乎都不关叶修的事了。叶修没有手机，也不见他开语音，只有偶尔游戏的时候拉出ＱＱ聊了几句，周泽楷只瞟到一两眼，聊天记录刷的快，周泽楷也不会有心去看。

　　但那是他和叶修在一起之后最开心的时候了。他们几乎时刻都可以腻在一起，在外为了热爱的事业与娱乐漂泊，也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的某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公寓的房产证上写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地方不大，但可以安身立命。他们似乎都知道，漂泊流离之后，总要回到那个地方的。

　　周泽楷那时候执拗地相信，那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家。等他们更稳定一些，存款更多一些，可以赚钱的来源更广一些，他们会在其他长久生活的地方又更多的家。或许是轮回夺得冠军，或许是嘉世重返王朝，是什么都好，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直到叶修退役的小道消息放出，直到周泽楷没办法联系上叶修。看到“叶修退役”的小标题在荣耀论坛飘着的时候，周泽楷看到下面粉丝清一色的“不可能”，却没来由地相信了，这个消息是真的。

　　叶修没有即时通讯工具，ＱＱ完全找不到人。之前周泽楷知道的叶修的小号都被周泽楷拖到了同一个分组，但那天上线的都是嘉王朝的人。周泽楷第一时间联系了苏沐橙，得到的答案也是不知道。

　　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那天晚上周泽楷陷入了极大的自我怀疑中。他没有和队友一起去新区凑热闹，独自一人先回了房间。凌晨的时候还是没能睡着，他悄悄起床，轻手轻脚地走到停车场，连睡衣都没有换，开车回了之前和叶修的那个小公寓。

　　暖黄的灯是冷的，客厅的两个懒人沙发是冷的，灶台是冷的，那里的一切都是冷的。

　　上一次两个人都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每天热的人心发慌。周泽楷打开冰箱看了看，冷冻层还有几支雪糕，大概是中途停过电，形状是化后再凝固的样子，已经不好吃了。

　　那天晚上周泽楷一个人躺在床上裹着夏天的空调被睡。他觉得有些冷，只是有些。那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还在，他就能重新暖起来似的。

　　之后的所有分崩离析，大概是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种子。

　　第二天早上周泽楷定了五点的闹钟回俱乐部，才发现昨天停在楼下的车歪了不少，幸好他来得晚，没什么人，也出门的早，不会被交警贴条。

　　手机一直没关。周泽楷难得在训练的时候把手机带在身上，中午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叶修的消息。和嘉世俱乐部的发布会新闻几乎是先后推送，周泽楷看到的时候觉得有点讽刺。

　　“刚找到落脚的地儿，挺好的。没啥事儿，我得睡了，玩了一晚上荣耀。”

　　“一叶之秋的前任操作者叶秋宣布退役，嘉世俱乐部新闻发布会只见退役声明，叶秋仍未露面。戳链接看直播>>”

　　周泽楷仿佛一下脱了力坐在椅子上，没给叶修回复。

　　从那之后，他们就好像坚定地在向着终点走了。

T·B·C

回忆线还差一丢丢，今晚太晚了，明天再继续~【谁能想到我翻原著确定时间久翻了半个小时呢……本来想着今晚应该写到和轮回汇合一起粗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