酔川

*黑羽快斗×工藤新一
*文中出现两个人的双身份


　　入目是一片白色，带着清甜薄荷巧克力的香味。

　　带着睡眼惺忪的迷蒙，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五点了，值日的姑娘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江户川君……你睡醒了啊，我还打算倒完垃圾再回来喊你的。”

　　说话时少女的脸颊染上绯色，在夕阳的余晖下煞是好看。他觉得景致眼熟，便盯了一会，直到少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意识到有些失礼，他道了句抱歉就站起身来。正准备走的时候，又看到放在桌上的卡片。

　　普通的素白色卡片，刚入手时带着十分浓郁的香味，现在逐渐淡了下来，连同卡片刚入手时候的温度。如果说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大概就是印在上面那张张牙舞爪的头像，还有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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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东京，米花町，夜里二十三点整。

　　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耳塞里戴着耳机，在转角时候兜里传来一阵振动。他停下并把滑板抱在手中，听见电话对面母亲的喋喋不休，有些无奈地沿着之前的方向踱步。

　　他是答应过母亲十一点前回家，但和队友们练起足球来的时候哪里记得住时间呢——他也没想到，远在另一个半球的母亲会早起来查他有没有遵守承诺。

　　印象里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他没有半点紧张或者是不适感，哪怕是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

　　互联网时代他可以知道很多，他通过这个渠道知道不少和日本相关的人或事。长着清秀的东方人的面孔，却整日混迹在一群金发碧眼之中，让他这几年吃了不少的苦头。他想象自己在这里会更加的格格不入——但事实上没有。相反的是，这里是个比洛杉矶更好的地方。他始终学不了西方人的疯狂，除去足球。

　　这里有澄蓝色的天空，夜里有蔓延到天尽头的繁星。或许洛杉矶上空也有，但要透过鳞次栉比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他还没有到过那么高的地方。挂掉电话后抱着滑板的姿势一直没有变，一步一步朝着工藤宅走去。

　　是的，工藤宅。他随了母亲的原姓，但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姓工藤——想到这里，他始终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正这样想着，墨黑色的天空上倏地出现一道白色的影子。江户川柯南揉揉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追寻不到。他正怀疑自己看错了，转身便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衣着都看得真切。

　　白色的披风与西装，衬衫是深蓝色，红色的领带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外露的肌肤少得可怜，但能想象到单片眼镜下是怎样精致的一张脸，单片眼镜上吊着一根银链，正随着夜风肆意飘荡着。此时乘着暗夜的月色，身影几乎完美地融入灰白色的背景墙中。江户川柯南看不穿那人的表情。男人的嘴角仿佛随时勾着一抹笑，无懈可击的样子。但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国际通缉的罪犯，1412号。又被称作基德，是个小偷，专偷各种名贵的宝石，据说上一次活动是三年前。

　　他不知道那道白影如何运动得那么快，又是如何悄声无息地来到自己背后的。不免得惊出一身冷汗，左脚后退一步，保证一脚踢出后自己能够站得稳。

　　“——真是不友好的欢迎方式，名侦探。”

　　基德的笑容更浓郁了一些，眸子里却仍旧平静，眼眸低垂，湖蓝色的眼睛从下而上扫过他的全身，最后落在他的眼眸。江户川柯南被这突然的一声弄得迷茫。他头脑是好一些，但在洛杉矶好像还没被人称作是侦探。被俯视着的江户川柯南气势反倒更盛一些，锋锐却难刺进敛起来的气息半分。

　　“我不是什么侦探——那只是吹毛求疵的评论家而已。”

　　那张似乎亘古不变的poker face终于凝固在非同于笑意的表情。有些复杂，江户川柯南不敢保证自己读清楚那个表情代表的一切。但基德愣住了，这是唯一能确定的事。或许这是个好机会。

　　当机立断地横腿扫去。江户川柯南略微蹲下，滑板仍旧抱在怀中，腿扫过刚才基德站立的位置。他从小就经常锻炼，肌肉力量远超同龄人，况且这一下一定是扫在基德膝盖上，如果他没有躲开的话。
但他偏偏是躲开了。

　　基德也俯下身，手撑在江户川柯南的肩膀上，前滚翻来到江户川柯南背后，披风无可避免地搭在江户川柯南的脸上。

　　很好闻的一种香味。像是刚刚洗过，还带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披风在他脸上停留了不过几秒的时间，江户川柯南迅速站起身，两人又是对峙的姿态。

　　内心升腾而起一种被玩弄的感觉，江户川柯南难以遏制地发怒。“你是来耍我的？消失三年又出现，是因为来捉弄我一个国一生？”

　　听到第二句的前半句时，江户川柯南清楚地看到基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不同于嘴角勾起的客套，是发自内心的，眼眸中升腾起火焰一样——不过很快就熄灭了，静寂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悲戚地像是在缅怀什么的样子，他的眼神。表象以下更深层的样子被江户川柯南这样解读。那个人凑近了些，江户川柯南没有躲开，距离拉近到能够清楚地闻到对方颈间的味道，一种能让他莫名安心的味道。夹杂着薄荷巧克力的香气，他清楚地看到薄唇开合。

　　“名侦探，你有没有尝试过被人忘记的感觉？”

　　“——都说了我不是侦探！”

　　江户川柯南这样叫嚣着，忽地被升腾而起的烟雾迷了眼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缓过神时眼前又是通往黑暗深处的路——再也没有白色的身影。

　　除了落在柏油路面上的白色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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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袭白衣的青年疲惫地推开家里的大门，随手一拉后注意夜风从缝隙中灌入，他并没有锁好门。有些烦躁地大力扣上，他摘下单片眼镜放在玄关，随手扯开领带和第一二颗纽扣，整个人瘫倒在绵软的沙发上。

　　夜色太过浓稠，盘绕在他身侧，再逐渐收紧，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黑暗中昙花一现的光影已经模糊到难以辨别，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一片虚无，牵扯到背部疼痛难忍。

　　往事一下子又清晰起来，黑羽快斗仿佛又看见那人苍白的面庞，紧阖的双眸，还有几分钟前入眼的清澈蓝色。那个少年可能还是很多年前的模样。

　　可是已经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人了。

　　久别重逢的感觉，原来并没有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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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川柯南在九岁的时候来到洛杉矶。那时候的他十分脆弱，除了基础的语言几乎一无所知。他的大脑被迫灌输很多，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基本的生活常识，亦或是需要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凡是有用的，他通通来者不拒。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失去了什么，还很可能很重要的东西。他曾经在FBI的射击场内忽然停顿，想去寻找脑海中忽然闪过的一瞬，带着无数扑克牌花色闪过的光影猛然闯入他的脑海，又不着痕迹地抽离。回想许久，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拍了拍瘦小孩童的肩膀，取下了孩童肩膀处垫着的厚厚棉层。

　　“你这个年纪还不应该学这个——我是看你感兴趣才带你来试试的。尝试就好，有些东西，一定要沉淀些岁月才能有所收获的。你还不能做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那就等准备好再做。”

　　孩童迷茫的神色逐渐明朗，“那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男人把孩童扛在肩膀上，“但是你自己一定知道。”

　　已经十岁的孩童，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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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有些烦躁地扔开手中的白色卡片，最后又确保它没有飘进燃着的壁炉中灰飞烟灭，小心翼翼地捡回来放在桌上。秋日有些冷了，他披着毛毯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壁炉上搭着一件蓝色的西装外套。他曾经在放学路上看到结队的男女穿着这件蓝色的西装外套，无意间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他确定这件衣服是附近帝丹高校的校服。他不知道这件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家里的衣柜中，不过既然赤井先生曾经在这里借宿，有别人来这里借宿过也不一定。毕竟他待在洛杉矶也有三年的时间了，不论如何，那个人也该毕业了，没有带走毫无用处的衣服也实属正常。

　　江户川柯南尝试过各种方法。碱液，酸液，用火烘烤，透过阳光看。这张纸片被折腾的不轻，韧性却出奇地好，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破损的迹象，只是被蹂躏的有些发皱。似乎已经不得不承认，这张纸片上除了基德的自画像，什么都没有。

　　有些泄气。江户川柯南不想做侦探，但他喜欢思考。他才不愿意被人说做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在洛杉矶时候课业成绩一直全A。哪怕他不是第一次碰到，让他全然无措的问题。

　　除去这个，大概就是他模糊的九年的记忆，以及时不时闪现却又难以解释的画面。

　　……同样是无法解决，其间会不会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户川柯南猛然醒悟，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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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羽快斗无奈地从衬衫口袋中取出小包的薄荷巧克力。已经化掉了，虽然现在仍旧是固体形态，但味道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他烦躁地在客厅中走来走去，原本糟透了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蓝色衬衫从那天回来后就被他放置在洗衣机上，今天整理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殒命后又只有 50%复活的巧克力。他不禁万分心疼，薄荷味的巧克力在市场上相对少见，更何况他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买一盒的。

　　都怪那个家伙！对！都怪他！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浪费这么棒的巧克力。

　　明明是拿来安慰自己的话，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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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川柯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在桌面上不断震动，吵得他无法继续睡下去。他是趴在茶几上睡着的，身体酸痛到受不了，哪怕是他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滑板躺在院子里，有泛黄的叶子落在上面，已经是深秋了。江户川柯南把围巾在脖子绕了一圈，放弃了滑板，徒步走到学校。

　　他穿着帝丹中学黑色的校服。他在二楼某个房间的衣柜里也发现了这样的校服。其中的一件，口袋里还放着一张学生证。学生证上的名字是大概是工藤新一，班级和照片已经完全模糊难辨，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也只是他的大致猜测，但既然姓工藤，他就不能再忽视。看来以前借宿的人还不是陌生人，很可能是远方的表亲。不过日本的人口也达到一亿以上，工藤作为日本的大姓，得出这样判断也确实草率了些。但他有种直觉，这个名字背后的人没有那么简单。

　　手缩进口袋的时候清楚地摸到放在里面的卡片。江户川柯南再次把它拿出来。能想到的方法都做过了，他可以说排除了一切的可能性。留下的只有一种可能，这张卡片原本就是空白的。虽然难以置信，既然排除了一切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一种，那就是真相。

　　福尔摩斯这样说过。

　　……可是为什么会忽然想到福尔摩斯呢？

　　江户川柯南的认知越来越模糊。来到日本之后，好像事情都在沿着奇怪的轨迹发展着，开始逐渐到达他无法控制的阶段。他看过的书数不胜数，福尔摩斯探案集只能说是冰山一角。但他内心忽然升腾起一种特殊的感觉，对这位不曾存在过、却在不少人精神世界中长存的人，开始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他不想再思考这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足球训练时候不能佩戴首饰，他昨天一时疏忽，将有记忆以来戴在胸前的银链落在了教室，是放在课桌的抽屉里没错。

　　但是当他望进抽屉的时候，大脑忽地一片空白。

　　抽屉里不能说是空无一物，原本安静躺在里面的项链失去了踪迹，留下的，只是另一张卡片。

　　这次有字。简明扼要地交代时间地点，没有事件，但右下角画了一个笑着的基德头像——像是在嘲笑他。

　　”……可恶的混蛋小偷！“

　　江户川柯南一拳捶在旁边的墙上，神色却怔愣住。

　　他脑海中猛然闪过一条线，把若隐若现的一切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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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的时间是三天后，江户川柯南姑且叫他预告。他不清楚明明是很快可以交代的事情，那个小偷为什么非要把时间定在三天后——他的大脑现在有些乱，他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关于他失去的记忆，关于那个小偷奇怪的举动，关于那一张除去头像没有任何字迹的卡片，关于他失窃的并不贵重的项链——他一切都想知道。

　　他重新查阅了和怪盗基德相关的资料，借用了学校图书馆的电脑。他查到了和在洛杉矶了解到的许多不同的消息。

　　譬如这个1412号大胆华丽的行径，失踪十年后在日本出奇活跃的举措，他甚至在报道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除去江户川柯南，还有那个神秘的工藤新一。

　　他在洛杉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是从大约五年前的热度来看，这个人在日本相当有名，既然如此，在洛杉矶不可能一点相关的资料都查不到。他开始怀疑，甚至是确定，自己在洛杉矶使用的电脑，从一开始就被人屏蔽了某些关键字。

　　为什么这些事不能让自己知道？

　　他从来没在怪盗基德相关的新闻下发现过自己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这样一来怪盗之前奇怪的举动似乎也解释的通，但是有一点他始终难以理解。

　　工藤新一……到底是谁？

　　在翻阅了网络新闻资料后，他又不愿放弃地在自家书房中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张更让他匪夷所思的东西。

　　二十余年前，工藤夫妇的结婚申请表复印件。

　　其中工藤有希子的原姓氏，并不是江户川，而是藤峰。藤峰有希子。

　　江户川柯南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这张脸。这张可以说是……极其酷似工藤新一，却又稚气未脱的脸，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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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难熬的三天也转瞬消逝，江户川柯南提前到了近三个小时。这里是帝丹高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国中毕业后他也会在这里就读。这里也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工藤新一曾经所在的学校。

　　他等了蛮久。学校的大门一直闭锁着，学生们鱼贯而出的时候，他看见身着白色衬衫的人向他走来。

　　夕阳打在他的侧脸上，晕染得他的脸颊上染上金色光芒。那张脸和新闻报道上的工藤新一几乎无差，只是年岁稍长些，少了些少年气息，多了几分沉稳。

　　那个人踏着轻稳的步伐，向他走来。

　　基德看到他时，表情没有半点的惊讶，带着柔和的微笑。他走进警卫室说了些什么，出来时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江户川柯南和他一起进去。

　　这所学校给江户川柯南的感觉十分熟悉，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出下一个拐角将要看到的楼是什么名字——基德安静地听他说着，没有言语，只是报以一笑。

　　直到校园道路上人烟逐渐稀少，只有足球场上还有寥寥几人的时候，基德示意江户川柯南坐在看台上，他的身边。

　　江户川柯南几乎是一刻都不能忍地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的真名，是叫工藤新一？”

　　基德仿佛早就猜到他的疑惑，笑着摇了摇头。从兜里拿出一张被塑料纸密封好的卡片，递给江户川柯南。

　　卡片上只有四个字，手写的。“我喜欢你”。

　　江户川柯南的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他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类的卡片，往常都是看到开头几个字就扔进垃圾桶——但是这次，他的反应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我的名字是黑羽快斗。至于工藤新一……”

　　“那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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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是小学生身体，却比七岁时候长高了不少的江户川柯南有些无聊地在天台上颠球，看都没看身旁白衣的怪盗一眼。“你的预告真的是越来越简单了——什么时候能再弄出一些有趣一点的预告？”

　　“啊啊……被你这么说真是有些无奈。”怪盗的语气有些失落，脸上却还是勾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伸手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张已经画好基德头像的空白预告卡和走珠笔，“不如这次反过来怎么样？名侦探设计一个谜题，如果我没有解出来，我答应你一件事情。”

　　”诶诶？好像有点意思。“

　　……

　　”给你。“

　　小小的孩童把卡片交给怪盗。上面只有四个字，却足以给怪盗的心上重重一击。

　　我喜欢你。

　　怪盗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不敢确定，所以仍旧装作不懂的样子，眨着眼睛看着侦探。

　　侦探的脸飘着红云，偏过头去，装作镇定的语气，”你不是说要解开这个谜题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Learn by heart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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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这样确定了关系，以江户川柯南，和黑羽快斗的身份。

　　相聚来的猝不及防，离别也是。

　　他们看着眼前的火焰，几乎要将世界都吞噬的火焰，相视一笑。

　　”这次……新一，来kiss good-bye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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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死，两个人都没有死，但却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黑羽快斗的背部被大面积烧伤，江户川柯南由于长时间缺氧，大脑受到不可逆损伤，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很可能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智力也可能严重受损。

　　工藤有希子哭的梨花带雨，医生拿开一叠刚做好的病情说明，翻出一张干净的白纸。

　　“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由于他现在还没有清醒，我没有办法做下定论。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他清醒过来失去记忆的情况。如果这种情况发生……”

　　黑羽快斗彼时正趴在病床上，艰难地移动着手臂，最后却因为背部撕裂般的痛苦不得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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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行动不便，但是黑羽快斗的大脑依旧活络。工藤夫妇偶尔会来和他谈谈，直到他们决定离开的那天。

　　“抱歉……快斗君，但我大概不得不带他回洛杉矶，那边有更好的医疗条件。”

　　“啊……没关系的，您没必要道歉，毕竟现在您才是有权力决定新一去向的人。只是……我想到一种方法，不知道是不是可行，如果新一失去记忆的话。”

　　“……顺时记忆刺激。这个方法可能只对新一有用……毕竟他的人生退后了整整十年。让他的生活沿着曾经的轨迹再溯进一遍，说不定他能慢慢想起来什么。对于小时候那些进程可以拉快——或许以后回到日本的话，对他的记忆恢复更有效。”

　　他相当于在和工藤有希子谈条件。为了工藤新一的记忆恢复，最终回到日本不失为最好的选择。但是前提是他醒来。

　　离开时，他被特批再见那个孩童一面。孩童的身上还插着各种颜色的管子，黑羽快斗勉强能够站稳，他戴着塑胶手套的手轻轻拂过孩童的面庞，满怀悲戚地凝望。

　　此时一别，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他把每一秒都当做最后一秒，再过珍惜也不得不分别。

　　他只能在煎熬中等待邮件，来自工藤夫妇的、和他有关的消息。每一次却难以避免的开始恐惧，他担心收到的消息，是那个人彻彻底底地离开。

　　幸好，那个人没舍得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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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户川柯南的记忆似乎是逐渐在恢复着。到某个固定的时间接触某件事，尽管幼时的进程被拉快，那些技能他也不断的在学习。不能让彼时作为江户川柯南的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对于他来说过于荒谬且难以接受。他依旧不能接受太大刺激。

　　但始终是出现了一些偏差，他对侦探的看法大大改变，留在潜意识中，印象更深的竟然是基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但哪怕口头上说不做侦探，和父亲一起去犯罪现场的活计也从来没少过。他大抵只是不喜欢这个名号，对于推理这件事情，仍旧本能般地热爱着。

　　按理说来江户川柯南应该到高中时候才真正接触到怪盗基德。但黑羽快斗等不了了。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让那个人回到他身边，所以他提前出手，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

　　右手手掌摁在客厅里黑羽盗一的画像时，黑羽快斗有种怀念的感觉。三年前清缴黑衣组织之后，怪盗基德就从未现身，背部的巨大伤疤让他无法再做着那些危险的动作，他只能不断地出现在宝石的展览现场收集线报，索性最后也取得了一定成效。怪盗基德已经消失了三年，但他觉得，如果是和那个人重逢的话，以基德的身份再好不过。

　　哪怕全程背部几乎有撕裂般的疼痛，他也不后悔去见上那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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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根项链……原本就是我的。你大概还想不起它原本的纹路。它当初几乎被烧得焦黑，表面的氧化银粉末覆盖了一切后又脱落。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我去见你那天，单片眼镜上并没有挂着吊坠。”

　　“你离开日本的那天还没有清醒。我勉强能活动，那个项链，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

　　“我和你的父母始终保持着联系，他们也乐得向我透露你的消息——你回来日本我本来想去接你，但按照之前的治疗方法来说，我不应该那么早见你，你应该，也暂时难以理解我要说的事情。”

　　“你的身体里有一个沉睡了十年的你。
　　“或许也不该这么说——
　　“确切的说，你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已经十七岁的你。他沉睡着，直到现在还是十七岁。”

　　“你现在这样是因为一场大火。我陪你成功捣毁了黑衣组织，是FBI的人把我们从火场里面救出来的。后来他们深入资料室拿到了关于APTX4869的解药配方，就是那种药，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从工藤新一到江户川柯南后的两年时间，我们才彻底毁灭那个组织。之后——因为那场意外，你不得不保持这个样子，直到现在。”

　　“为了你的身体，FBI借助证人保护计划帮你伪装了江户川柯南的身份，由工藤夫妇带你回到洛杉矶。索性你醒过来了，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其他方面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你的父母也参考着我的办法帮你恢复。你在洛杉矶读完小学，国一又转学回来，对吧？毕竟从九岁到十二岁这三年，足以让你回忆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了。为了你的恢复考虑，他们才将你送回日本。”

　　“那张空白的卡片……也是曾经的事情。那时候你写完后递给我的时候，我承认我不可遏制地狂喜。你后来的那句话我当然也记得。”

　　“Learn by heart……我当然记得。一直记得，直到和你重逢的现在。”

　　蓝色眸子里带着释然的笑意。

　　笑容出现在两张面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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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楼下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怪盗基德时隔三年再次现身，已经成了各家报纸的头版头条。三年前从警方宣告怪盗基德国际犯罪代号撤销后，曾经引起轩然大波，但怪盗基德也再未现身，留下的只有缭绕在人群间的阵阵迷雾。此次重新现身，除去再见怪盗的华丽表演，人们更想知道有关当年的真相。

　　人群中经历过六年前那场表演的人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一切。事情仿佛按照六年前的剧本进行，钟楼的指针消失，直升机接近后清晰可见摇晃着的幕布。直升机轰鸣不断，基德自然听不到里人说话的声音。但他看得到直升机舱门打开，白皙的手指扣住扳机，他略微侧身，子弹从他耳边擦过。

　　一如初见。

　　天边燃起焰火，幕布揭开，怪盗站在横斜着的指针上，似乎是为了安全起见，临时搭建起了落脚点。直升机的绳梯落下，一身蓝色西装的少年到了梯子的最后一阶，一跃便被怪盗揽入怀中。

　　他终于又能拥有命定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