酔川

希望。
一个怕生的话痨。
一条记性变好的鱼。

〖太中〗轻水之音。

*太宰治×中原中也

*写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不过好甜,会齁着。

*咖啡牛奶真好喝……皮卡丘可爱,边喝边写的。


  我的前搭档要结婚了。


  我问他,结婚对象是个怎样的人。


  他想了很久。想到我们并肩而行的身影停在夕阳将落的铁轨之上,示意禁止通行的栏杆被放下,我们就站在铁轨旁,看火车晃晃悠悠地过去。


  直到火车已经远去,他说,那个人是个挺没品位的人。但是总能给我惊喜,说不定,喏。


  他指了指被铁轨隔开的路的那边,栏杆已经缓缓拉起来,红色的指示灯依旧在闪烁,他笑着低头看我,说,说不定,那个人一会就会出现在那个位置。


  我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道路,嘁了一声,嘲讽他说你做梦还没醒吗,所谓的“惊喜幻想”也该现实些。


  他一言不发,我想他可能还维持着刚才那个欠揍的笑容。我们仍旧并肩走过刚刚那条铁轨,脚下的石头不平,我低头看着皮鞋的鞋尖,从铁质的轨道上踩过,担心鞋子会在石头上磨损。


  也不全是担心鞋子吧,或许。他好像还是如此刻薄的一个人,哪怕对他即将要结婚的人也是如此。我想再继续追问下去,例如对方是个怎样的女孩,是不是少年时候我们聊天他说过的那种,笑起来温温柔柔的。但我没问,这样就显得太过在意了些。


  大概过去了很久,我们已经走到了河道边。他仍旧一言不发。我之前因为任务出差了两个月,没想到两个月内他就和什么女孩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


  他现在应该不会住在我家了吧。说起来,他之前为什么会住在我家?


  细细回想好像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情。我回家时开门,发现门锁的声音不太对劲。他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是我早上出门时开的、还没有喝完的红酒。


  他说,中也,我上次说错了,我喜欢的应该只有你对红酒的品味才对。


  我上去和他打了一架。从那之后他就在我家住了下来。


  这真是孽缘,或许连缘字都说的牵强。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我正在找门禁卡,有双手比我更快,“嘀”的一声,我刚准备扭头说声谢谢,看见交叉红色带子中间的蓝宝石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要结婚了?怎么还滚来这里?”


  他毫不在意一般推着我往但楼道里走,末了仿佛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不知道是敷衍还是真心地来了一句,“中也知不知道,新婚的两个人,在结婚前是不能见面的”。我记得这似乎不是日本本土的习俗,但他也没有说过即将和他结婚的那个人来自何方,或许是他们那边的习俗吧。


  玄关的灯还开着,这是太宰一直以来的习惯。我把外套脱了,和帽子一起放在衣帽架上。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我昨晚没有喝完的红酒,木塞好好地塞在上面,但我忽然间就不想继续喝了。酒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会漾出金色的光晕,和太宰的眼睛一样。


  是的,金色的光晕。我在太宰眼睛里看到过。那个时候我们海边看日出,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他的眼睛深处都染上那样的光芒。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叛逃,实在是,太少见的样子。


  虽然不过几分钟后他就跳进了水里,我看到水里的泡泡咕嘟咕嘟冒了好一会,甩了个渔网下去把他捞了上来。顺带捞上来两条青花鱼,做了那天中午的午饭。


  我洗完澡的时候,太宰已经躺在床上。我没有想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头发就平铺在枕头上。他侧躺着,手像是要把我圈进他管辖范围一样的伸过来,被我打回去了。他悻悻地把手随意地搭在身上,问我,“中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我有,当然有,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他,但最后只大抵选了个折中的问法,“你居然会想要和谁结婚,我还以为你找到个中意的就会和她殉情,把人家弄死后好永永远远地只属于你。”


  “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随后又毫不在意地漾开,“但那是现在的我的想法、撞上了多年前我的做法。某种意义上讲永远不可能成立的,中也。”


  “而且情死......是多孤独的一种死法啊。”


  沉默了许久,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他的手指绕着我的头发,有点疼。


  他说,睡觉吧,中也,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那得是多久远的小时候。最初我和他见面时,并不知道会是彼此的搭档。人都总归是想要一个人和你尽可能相似的,习惯,爱好,等等一切,原本就与对方不太合的性格,在得知搭档情况后彻底爆发。我和他在早些时候最平和的关系,大概就是刚刚认识,还没有成为搭档的时候。


  他当晚没有过来抱我,这大概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他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有时候一整个白天都不在家,但晚上一定会回来睡。我睡眠浅,听见开门声就醒了。听见他蹑手蹑脚地进门,抓了什么东西后又出去,我悄悄眯缝着眼睛,迎着走廊上的灯光,可以看到他抱着我早晨放在枕头上的那套睡衣。亏他还记得我骂过他一定要换睡衣才能上床。我始终没有把他赶出我的房间,我说服自己说是不想麻烦,但有的时候,其实自己都不太信。


  他有的时候会在客厅里坐上一整天,电脑就放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他解释说是找好了打印请柬的地方,那边送的一本类似……样品的东西。他让我帮他做请柬的参考。信封的样式,字体,蜡封时蜡的颜色,还有章,他都问了一遍,我故意选了我最讨厌的几种,我想,到时候看到这么恶心人的请柬,我就不会想去了。


  从那天之后,白天我又几乎看不到他。他几乎不会吵到我,有的时候回来的早些,也只说在外面吃过了,不用我操心他的晚饭。久而久之我也养成在外面吃晚饭的习惯,只在某一天忽然想起,起初是因为他死皮赖脸的住进来,我才开始在家做饭。


  他惯常很安静,轻手轻脚的,踩在房间的绒制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但某一天我习惯性地听着他开门的声音醒来,却听见他喊我的名字,一声一声毫不间断地,声音有气无力,像在喊魂,能听出来是从客厅传来的,他大概瘫在沙发上没有动,不知道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我被吵得没有办法,走出房间时刚想冲他发火,看到他时却愣住。


  “你怎么又搞成这样一幅死样子?”


  话出口后我就清醒了很多。不得不承认,他这几年是收敛了不少,虽然绷带还是没有撤掉,起码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总是打着石膏。大抵因为如此,看到他右手又吊在胸前的时候我又愣住。虽然他现在半吊着一只手,有气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但我知道他伤的并不重。太宰这个人,忍耐力极强,痛的愈狠,伤的愈重,反而会更安静。他既然还有力气折腾,那就不用我太担心了。


  我从冰箱里拿了听啤酒,顺便给他倒了杯水。等我回到客厅的时候,他的身体又向下缩了几分,从沙发上扯了个靠垫,整个人已经坐在了地上。我把啤酒和水都放在茶几上,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你要谁就换了衣服滚床上睡去。”


  他整个人蹭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压在我肩膀上,“中也我疼。”


  我象征性地拍了拍他打着石膏的手,顺便打掉了他另一只伸向啤酒的手,把酒拿了过来,顺便把水塞给他,“疼就别乱动。”


  啤酒很快就喝完了。我喝完了就去睡,没再管他。原本想着他这几天应该会安分点,没想到过两天他又开始瞎搞。


  今天吵着要吃蛋糕,还要好几层高的那种,明天要喝香槟,家里有的酒一概不碰。最关键的是还要我选。他这几天除了躺着就是赖在沙发上,我每次想扬起手打他,他都是举起打着石膏的那只手来挡。我知道那家伙我一碰就会碎,我最终只是挑了挑眉头踹了他大腿一脚,去帮他选他想要的东西。


  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过分。他在家里颓了可能有一个星期,忽然有一天起了个大早,说是半个月前预约好了要去定做西装,但是今天这个样子完全没有办法试穿,没有办法试穿就没有办法选定最合适的面料和款式……诸如此类,末了来了一句,“反正中也也算是和我长得差不多好看,中也去帮我试试好了。”


  我想骂他。但还没有骂出口,他就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抓着我的袖子。我一把把他甩开了,从另一边下床去洗漱。


  说起来,为什么我总是妥协的那一方?


  大概是因为我比那个伪善者善良吧。


  但他其实好像早就有主意一样。我在那里不过试了四五套就结束了。他象征性问了问我的意见,我选了两套出来,最后他自己来定。这里我还是比较认真的,毕竟这件衣服大概要代表他那天的颜面,太过草率的话,他大概会怪我的吧。


  他大概是去确定尺寸,又或者是去付订金。我不知道是做什么,那个时候我自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玩手机,忽然就想起一个事儿。


  他和我说要结婚。但我只知道“结婚”,不知道是在哪,不知道时间,甚至连和谁都不知道。先前他说的请柬我连影子都没有见到。不过说白了,我和他的关系也就那几种,幼年少年时候的搭档,两看相厌的仇人,最多加上这几年的床伴。除去“曾经的搭档”这一点,怎么看我都不像是他应该邀请去参加婚礼的人。


  或许他再过几天就会搬出去了。然后除非工作上的交锋,我再也见不到他。或许他会被他妻子拉去一起散步,我会在任务结束后看到他们路过我喝酒的酒馆,他搂着他的妻子说,“我曾经经常在这里喝酒——”


  我没敢再想下去。


  我到底在不甘些什么呢?


  然而之后就如我那天所想的一样,没过多久他就失踪了。我那时候终于理解那些女人口中的“直觉”是指什么。进了家里,看到那个地方,就觉得他好像不在了。


  ……


  ……


  ……假的。


  我当然没有那么超神,或许真的有标记后查探位置的异能者?但对于太宰来说也不可能存在。我想大概某一天,如果他有可能看到我写的这些东西,看到上面那一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无论怎样,那都是后话了。我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放在桌上的字条,就压在我的酒瓶下面。很小一张,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是“我走了”,一面是“我想见你”。


  这样意味不明的字条,确实是放在我家没有错,这也确实是太宰的字没错。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这张字条究竟是什么意味。


  我得去见他一面,我想。我必须去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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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快要结婚了。


  这话如果让织田作听到,他一定会说,“是吗,那真是好。”既然能想象到他会说什么,不能听他亲口说出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结婚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是的,十分令人高兴。但是太累,太麻烦了。我至今还想不清楚为什么要办一个婚礼,但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回过神时已经做完了所有准备工作。


  可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做过些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到现在还坚持不懈去做的事大概是自杀,入水自杀大概是最好的一种方式,水越清澈越好,睁大眼睛可以看清楚水底的淤泥或是游鱼。但每次都会被人捞上来,或者是我自己漂到了浅滩。以前负责捞我的人是中也,虽然他真的很讨厌,但自杀也不能麻烦别人是我的信条——姑且再找找更好的方式吧。


  死亡于我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动词或者名词。每个人必定会走向的终点,是我的追求。听上去或许有些可笑。恐惧与向往,一生一世都没有办法被替代,仅此一次的必然结果——听上去十分吸引人。这之类的话我只对一个人说过,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已经过世了。我也想过,这么有哲理的话也应该让中也听听,可他的蛞蝓脑袋,怕是懂不了。


  因为这样的追求,国木田君经常说我就是来制造麻烦的。确实是如此。各种各样的麻烦的话,周围人的反应会好玩,但以前那些人不会做出和我作对的事情,没什么意思,只有和中也打打架才能让我感觉到一点乐趣……把中也弄生气最好玩了。


  以前的话,包括几个小时前,说起中也我都会觉得超级讨厌——中也什么的最讨厌了,之类的。但曾经那些和他共处过的、“最糟糕”的时日,却成了我某日醒来后回想起的梦境。我无法否认对那样的时日怀念至极,所以醒了之后就去了他家,并且成功拿到了主卧室的床位。


  和中也同居的日子比起住在侦探社员工宿舍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中也做的螃蟹很好吃,肌肉线条好看腰却意外的柔软,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家里的红酒很好喝,帽子虽然很丑但是有的时候可以抱在怀里取暖……


  我想过无数的理由,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我大概是,喜欢着中也的。


  让他听到的话,一定会笑吧。还是那种嘲笑,冷哼一声撇头向别处的那样。中也是在黑夜里燃起的业火,从地狱深处直直烧到我身侧,不灭不息地燃烧着。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中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枪子擦过他的皮肉,匕首洞穿过他的腰侧,我是真切地恨着他想要他去死。但这与我爱着他并不相悖——我居然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写下“爱”这个字。


  中也那晚说,以为我会和某位我心仪的人殉情。实质上我确实那样想过,但我答应过织田作要去做救人的那一方。而和中也以“爱人”这样的方式相处,而不是杀了他在棺椁中和他长眠,大抵是在救赎我自己?


  没太能分辨清这样的救赎。但我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和中也继续过下去的,不是以这样模糊的成人关系,是真真切切地那种。大概是这样的想法驱动,我几乎是第一时刻就开始着手去做,在现在想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我自顾自地做完所有事,虽说中途也有参考中也的意见。时间来说就是明天,如果中也不答应我的话,我从来宾里找一位美丽的小姐——毕竟当初发请柬的时候,包括侦探社楼下咖啡厅的每一位服务生小姐都发了一份——她应该会答应吧?这样的话,我应该准备各种尺寸的婚纱才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是啊,如果中也不答应的话,我该怎么办?


  几个小时前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在家里已经待不下去,只能在家里留下一张字条,兀自跑了出来。


  我之前和中也说,“新婚前的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这样算来或许也算是应验。但我想中也会找来,他会知道我在哪,给我一拳也好,怎样都好,他会来。


  他大抵是会来见我一面的。这大概是一场赌,好像没有筹码,但赢了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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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旧仓库的门被一脚踹开,中原中也少见地气喘着。太宰治此刻背向他,迎着唯一能照进外面灯光的破旧窗户。米黄色的大衣被放在一边,只太宰治坐着的铁质集装箱稍微干净些,大衣上面沾满了灰尘,已经基本报废了。


  哪怕是听见后面的声音,太宰治也没有回过头来。只把交叠着的长腿换了换姿势,在扬起的灰尘中轻微咳了咳。昏昏暗暗的灯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夹杂着许久没有清理的破碎窗户上的影子,把光束中的灰尘照的无所遁形。


  太宰治的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本册,手中的笔只能写下断断续续的笔画,像一只只细小的蚊蝇伏在纸页上,中原中也凑过去看,嗤笑了一声,“你这些东西,写了一点都看不清。”


  太宰治这才把本册收起来,仍旧坐在集装箱上,扭过头来看中原中也,“但我记得,我记得我写了什么,也记得我要对你说什么。”


  “那中也,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那双眼眸是明亮的。不是从远处的光中反射的,是从眼底开始蔓延,像是从水底而起的焰火,到了面上已经只剩星星点点的火色,却引得他的目光再也移不开。


  “中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单膝跪了下来,似乎没有看到地上积起的厚重灰尘已经沾染到他米色的裤子上一样。中原中也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脸颊上不自然地染上微红。


  “……嘁,向我求婚居然要我自己找过来。”


  太宰治看着他。


  “这个地方太冷了,又湿又暗。”


  太宰治看着他。


  “你身上有烟味,抽了多少?”


  太宰治仍旧看着他。


  “……是是是,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把左手的无名指轻柔地穿过太宰治轻握起的圆圈中,之后一把把太宰治拉了起来。缥碧色的眸子撞进鸢色的深渊,他难得地仔细凝望那双眼里的款款深情。中原中也攀上太宰治的肩膀,略微踮起脚来,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迷茫是你,深情是你。来处是你,去处也是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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